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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章

方泽坛

岳山川的目光,在面前这张手写电影票上停留了很久。如果他看过,那他当时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甄稚走进放映厅,让她窥见某些隐秘往事的冰山一角。那天甄稚又来别院黏他,他和褚白露有约在先,着急出门,随手从抽屉里抽了一张电影票。——岳明心曾是戏剧学院的学生,又在职工宿舍租了十多年的房子,信箱里经常有学院内部的赠票。“你要是不说,我就去问问三舅妈。”赵嘉禾性子急,擡腿往门里迈。“没必要问。”岳山川在背后语气淡然地开口,“我可以告诉你,你在戏剧学院听到的传言确实是真的。至于其他的,你大概也不感兴趣。”赵嘉禾停住脚步。远远看见三舅坐在客厅的角落里擦拭钓鱼竿,岳明心在一墙之隔的厨房里忙碌,阴凉处里摆着给甄老爷子泡的药酒。“行,既然你这么敞亮,我也不是什么小人。”赵嘉禾没再往里走,原路退回来,“还有谁知道?我三舅知道吗?”“他知道,但其他人应该不知道。”岳山川斜倚着门,“不然婚宴上也不至于都黑着脸。”赵嘉禾在自己的升学宴上也膈应,还得强颜欢笑。她能感同身受。“我们家是这样的,怕丢人,更怕没儿子。”赵嘉禾很聪明,“三舅想出这招,是这个意思吧?”岳山川感到意外,“还以为你也觉得,我妈觊觎甄家家产。”赵嘉禾不屑一顾:“甄家有这东西吗?早就被那位老封建的好儿子败光了。前几天借钱借到他亲姐家门口,害得我爸妈大吵一架,还被邻居投诉。”“再说了,就凭岳阿姨的姿色,二十年前的电影女主角,真动了想攀高枝的心思,轮得到我三舅?”嘉禾扶着小别院的红墙,勾起腿看了看被崭新高跟鞋磨破的脚后跟,“什么破鞋——Sorry,真在说我这鞋子,死贵还不跟脚。”她把酒红细高跟脱下来,拎在手上,往旁边四合院走。她赤脚走得慢,每一步都得仔细着路面上的尖锐石子。岳山川很快赶上来,正要拐进甄家大院,赵嘉禾在背后叫住他。“姥爷这时候应该午睡还没起?”她看了一眼腕表,“真是怕他老人家又逮着问我感情生活,我都不敢说我们…

岳山川的目光,在面前这张手写电影票上停留了很久。

如果他看过,那他当时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甄稚走进放映厅,让她窥见某些隐秘往事的冰山一角。那天甄稚又来别院黏他,他和褚白露有约在先,着急出门,随手从抽屉里抽了一张电影票。

——岳明心曾是戏剧学院的学生,又在职工宿舍租了十多年的房子,信箱里经常有学院内部的赠票。

“你要是不说,我就去问问三舅妈。”赵嘉禾性子急,擡腿往门里迈。

“没必要问。”岳山川在背后语气淡然地开口,“我可以告诉你,你在戏剧学院听到的传言确实是真的。至于其他的,你大概也不感兴趣。”

赵嘉禾停住脚步。远远看见三舅坐在客厅的角落里擦拭钓鱼竿,岳明心在一墙之隔的厨房里忙碌,阴凉处里摆着给甄老爷子泡的药酒。

“行,既然你这么敞亮,我也不是什么小人。”赵嘉禾没再往里走,原路退回来,“还有谁知道?我三舅知道吗?”

“他知道,但其他人应该不知道。”岳山川斜倚着门,“不然婚宴上也不至于都黑着脸。”

赵嘉禾在自己的升学宴上也膈应,还得强颜欢笑。她能感同身受。

“我们家是这样的,怕丢人,更怕没儿子。”赵嘉禾很聪明,“三舅想出这招,是这个意思吧?”

岳山川感到意外,“还以为你也觉得,我妈觊觎甄家家产。”

赵嘉禾不屑一顾:“甄家有这东西吗?早就被那位老封建的好儿子败光了。前几天借钱借到他亲姐家门口,害得我爸妈大吵一架,还被邻居投诉。”

“再说了,就凭岳阿姨的姿色,二十年前的电影女主角,真动了想攀高枝的心思,轮得到我三舅?”

嘉禾扶着小别院的红墙,勾起腿看了看被崭新高跟鞋磨破的脚后跟,“什么破鞋——Sorry,真在说我这鞋子,死贵还不跟脚。”

她把酒红细高跟脱下来,拎在手上,往旁边四合院走。她赤脚走得慢,每一步都得仔细着路面上的尖锐石子。岳山川很快赶上来,正要拐进甄家大院,赵嘉禾在背后叫住他。

“姥爷这时候应该午睡还没起?”她看了一眼腕表,“真是怕他老人家又逮着问我感情生活,我都不敢说我们分手了。”

“分手了?”岳山川有些意外,“这才几个月。”

嘉禾一脚深一脚浅地在路上走,无所谓地说:“太大男子主义了,合不来。而且上次他妈妈来北京,跟我们一起吃了个饭,居然挑剔我裙子短!她算老几?这家人脑壳都有问题,我赶紧麻溜儿跑了。”

“爷爷应该正在巷子口下棋,你放心进去。”岳山川先一步跨进四合院。

院子里很安静,微风把纵横的晾衣绳吹成跳跃的五线谱,石榴树叶片沙沙作响。甄稚果然已经出门了。

赵嘉禾从门口鞋柜找出一双红色塑料水晶拖鞋穿上,也不管是否和连衣裙搭配,舒服更重要。

“你过来也有事啊?”她随口一问。

“没事,就是来看看。”岳山川瞥见挂在偏厅里的鸟笼,“爷爷腿脚不好,不怎么遛鸟,我把八哥拿回去给我爸养。”

岳山川在别院里百无聊赖地逗鸟时,方泽坛周围的微风拂过园林小品,浮动枝头毛茸茸的杨花花序,也抚乱了甄稚两颊的头发丝。

记忆中,上一次来地坛公园时还是小学。她本来是要在古建筑群旁边放风筝的,岳山川提议玩捉迷藏,给她十分钟的时间找地方藏起来。

那天她藏得极好,岳山川果然一直都没找到她。

一直等到太阳落山,公园里人烟稀少,古建筑在黑夜中如幢幢鬼影,她边抹眼泪边找出去的路。

“我哥以前特别烦,骗我在这儿玩捉迷藏。”甄稚指着不远处两面残墙的夹角,让林泽楷看,“我当时就躲在那边,其实也不难找,是吧?但其实捉迷藏就是个借口,我哥为了扔下我,好跟他的小伙伴去踢球。”

“嗯,是不妥。”林泽楷应声,“也不怕真把你给丢了。”

正在别院拿着草梗逗鸟的岳山川打了个喷嚏。

他以为是花粉过敏,继续戳着那只懵懂的八哥自言自语:“还去方泽坛,不是说那是你的童年阴影吗?”

其实那天岳山川并非存心丢下她,也不是要和谁去踢球。他是去打架的。程全这个和事佬,被隔壁班的混子打伤了腿,刚推出手术室麻药还没醒,他必须得问对方要个说法。岂料才走出四合院,甄稚就跟上来,完全没察觉他满身杀气。

如果跟她说实话,这小丫头肯定扭头就回去告状,他根本别想走出帽檐胡同。所以他撒了个谎。

没想到事情片刻根本处理不完。对方被送去了同一家医院,病房就在程全的隔壁。而他和其余人挨了警察一顿批评,从医院出来时,天已经全黑了。等他再回到方泽坛,在昏暗的路灯下找了两个小时无果。

回到四合院,果然挨了一顿骂。路过甄稚的卧房时,他站在窗边看了一眼。小夜灯像暗月一般微微发亮,映着她哭累了沉沉睡去的脸。

“小笨蛋。”岳山川把一整根草梗推进鸟笼里,“估计是要恨我一辈子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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